《说文解字》中说:“斋,戒洁也。”古人的书斋,是心灵寄予所。书斋这一方六合,富者可筑楼,贫者卧一席,读书操琴,吟诗作画,焚香品茗,插花挂画,深思静悟,惬意备至。
明朝散文家归有光回想起青年时朝夕所居的书斋“项脊轩”,说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书斋虽小,但其间回想难忘,屋内一器一物,可用可赏,皆是性格。
绢本,立轴。图绘林竹茂盛的乡野,有一座院子人家,院中安置着厅堂、房舍、书斋、作坊;穿过花篱是为园池区,馆舍、亭榭盘绕池畔而构筑。有读书、涤砚、纺纱、游园等活动。这幅图既有园林美景,又充溢雅逸的日子情味。
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笺》中绘声绘色地翔实描绘了书斋内的安置:斋中长桌一,古砚一,旧古铜水注一,旧窑笔格一,斑竹笔筒一,旧窑笔洗一,糊斗一,水中丞一,铜石镇纸一。左置榻床一,榻下滚凳一,床头小几一,上置古铜花尊,或哥窑定瓶一,花时则插花盈瓶,以集香气,闲时置蒲石于上,收朝露以清目。或置鼎炉一,用烧印篆清香。冬置暖砚炉上。壁间挂古琴一,中置几,如吴中云林几式最佳。壁间悬画一,书室中画惟二品,山水为上,花木次,鸟兽人物不与也。书斋内器物之丰盈,可见一斑。
文人书斋中的文明用具及铺排统称为“文房清玩”,明代戏剧家屠隆在他编撰的杂著《考槃余事》中记载了其时文人文房的“标配”,器物多达四十余种:笔洗、笔筒、笔架、笔插、笔掭、水丞、墨床、臂搁……
文房清玩,其源可追溯至汉代,至隋唐渐至佳境,随科举制度鼓起,在文人中蔚成风气,器物品种也随之丰厚。至明代,文房雅趣迎来鼎盛,连皇室都陶醉其间,如鲁王朱檀墓中出土了许多文房珍宝,有玉管毛笔、青玉砚、青玉笔架、白玉花形玉洗、画押玉印等。此刻,文房用具不只有用,更有把玩雅趣,文人墨客竞相编纂典籍,如博雅好古德曹昭编撰的《格古要论》、明代书画家文徵明的曾孙文震亨编撰的《长物志》等,颂扬雅器之美,推进文房清玩风气。清代文玩之盛,尤得康、雍、乾三代帝王之喜爱与倡议,皇室雅好,引领潮流,文玩兼具艺术性与有用性。
文房用具,尺度之间藏六合,大不逾尺,小缺乏寸,案头清供,掌中珍玩。远观之,意境深远;近取之,雅趣横生。其原料、工艺照射着文人的典雅情味与深邃档次,有言“案头清风生笔底,掌中六合寄文心”。
又到一年重阳,人逢佳节倍思亲,新婚没多久的李清照(宋代词人 1084 年—1155 年,号易安居士)却只能在深闺暗暗地牵挂老公,因为她的老公赵世诚在两人成婚没多久便“负笈远游”,孤寂之中,李清照写下“薄雾彤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薄雾充满,云层稠密,日子过得愁烦,冰片香在金兽香炉中缭袅。
西汉刘胜墓出土的错金铜博山炉,河北博物院藏。被誉为“香炉之祖”的典型器形——博山炉。
器腹呈乳凸形,部分鎏金,鎏金之上又施加红绿色假锈,以制造古雅的效果。鼎是古铜器中最首要的器类,在商周是标志身份位置的礼器,但从宋代开端便成为庙堂香炉或厅堂薰香器。
书斋中的焚香文明前史悠远持久,古代文人一天的日子是从一炷香开端的,明人毛元淳在《寻乐编》中说,早晨焚香一炷,清烟飘翻,顿令尘心散去,灵心熏开,书斋中不行无此意味。
古人香文明的前史可追溯至战国时期,“博山炉中百和香,郁金苏合及都梁”(南北朝 吴均《行路难五首·其五》),而香文明的蓬勃发展则与魏晋南北朝时期,时人盛行的“修仙”密切联系。一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道教、释教的盛行促进熏香风俗及用具愈加遍及,香是修行的助缘。二是时下贵族、士大夫盛行服用五石散,服后使人全身发热,皮肤灵敏,不能常常沐浴,人们常熏香以掩盖异味。
镂空玉雕香包,腹部呈腰果形,雕团寿对螭纹,缠枝叶纹布地。盖与颈雕折叠束口平行纹,形如织绣荷包,穿系盘长结绳带。
到唐代,香的运用更是浸透至人们的日常日子之中。比方贵族阶级,尤其是女子,颇好熏香。杨贵妃就曾写诗赞美善跳《霓裳羽衣舞》的歌女张云容,“罗袖动香香不已,红蕖袅袅秋烟里”,摇动的衣袖掀起阵阵香风,歌女的衣香体香久久不散。史书中的杨贵妃自己亦是香气旋绕、衣袂飘飘。有诗称誉她“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唐 李白《清平调》),也有记载写道“贵妃每至夏月,常衣轻绡,使侍儿交扇鼓风,犹不解其热。每有汗出,红腻而多香。或拭之于巾帕之上,其色如桃红也。”(《开元天宝遗事》)
香囊由两个半球组成,有子母口能够扣合。下半球内装有两个同心圆机环和一个盛放香料的香盂。大的机环与外层球壁衔接,小机环别离与大机环和香盂相连。运用时,因为香盂自身的重力效果和两个同心圆机环的机械平衡,不管香囊怎么翻滚,里边的香盂都能坚持水平状况,香料不会倾撒。
除了女子熏香、佩带香囊,男人也用香来装点日子。《开元天宝》中就记载了一段故事:唐玄宗时期的宁王甚是娇贵,日子奢华,每与来宾议事,先含嚼沈麝,方启口发谈,香气喷于席上。皇室如此,臣子中也盛行香,尤其是“斗香”,各自带着香料,较量好坏。
还有人直接用各种木质香材制成家具,最负盛名的当属唐代宰相杨国忠的“四香阁”。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国忠又用沉香为阁,檀香为栏,以麝香、乳香筛土和为泥饰阁壁。每于春时,木芍药怒放之际,聚宾友于此阁上赏花焉,禁中沉香之亭远不侔此绚丽也。“禁中沉香之亭”便是李白《清平调》中的沉香亭(“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说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画面中有一家名为“刘家上色沉檀拣(揀)”的铺子,门前立招巨大显着,下方“铺”字被门前一手推独轮车所讳饰,大门上方大横匾额上有“刘家沉檀XX丸散X香铺”,估测是一个规划很大的香铺。
到了宋代,香文明不再是贵族独享,贩子中也盛行调香,且开设有香坊,更有香方撒播。南宋诗人陆游曾写过《焚香赋》,具体记录了他的调香心得:“其始也,灰厚火深,烟虽未形,而香已发闻矣。其少进也,连绵如鼻端之息;其上达也,霭霭如山穴之云。新鼻观之异境,散天葩之奇芬,既卷舒而缥缈,复聚散而轮囷。”北宋文学家、书法家黄庭坚写有《香十德》,将香的好处概括为
描绘的是宋代士大夫文人隐居山野,烧香怡情的局面。画中有两位人物,其间一位正焚香,神情宁谧;一侍童立后,一手搔头,神态绝妙。淡淡翰墨中,清香自现。
至明清,香文明愈加平民化,遍及到大众日子风俗之中,且成了文人雅士的书斋案头必不行少之物。
宣德炉是由明宣宗朱瞻基在大明宣德三年参加规划监造的铜香炉,简称“宣炉”。宣德炉是我国前史上第一次运用风磨铜铸成的铜器。宣德炉形制简练,用具线条美丽,最妙在其色,其色内融,从暗淡中发奇光。放在火上烧久了,颜色绚烂多变;假如长期放在火上,即使扔在污泥中,拭去泥污,也与早年—样。
盛放香料的用具丰厚多样,有佩带式的香囊、薰球,有手执式的手炉、柄炉,有直立式的香筒,也有焚烧盘香、沉香木块等的香炉。这些用具制造精巧,形制上或大或小,雕饰丰厚,木式多雕琢人物、山水、花鸟,金属、玉质、陶质等香炉多雕饰大气,装点纹样与香炉原料调配。
器身圆形,侈口,深壁,矮圈足。浮雕镂空牡丹双耳,盖、器通体均满镂空透雕牡丹。玉质莹白含青,形制精巧,用盛鲜花,使满室生香。
扁瓶,唇口,双贯耳,圈足,玉质。腹浮雕变形兽面纹于两道弦纹之间。香具,用来插置香箸及香铲,与香炉、香盒三件一组。
焚香用具也是适当丰厚,除了盛放香料的用具,还触及拨点香料的用具,如香匙、香箸、香铲、香盘、香夹等。香匙用于盛取粉末状或丸状香品;香箸即“香筷”,用来夹香料入炉;香铲常用来处置香灰;香盘又称香台,是焚香用的扁平的承盘,多以木材或金属制成;香夹用于夹取香品。
青玉,带赭斑。贯耳瓶式,长颈,直长腹,平底,双贯耳。腹部雕兽面纹。此件附香箸、香铲,香铲铲首是掐丝珐瑯六瓣葵花式。
清代就盛行炉、瓶、盒的三事组合,炉一般仿青铜造型,如鼎、簋等。瓶中常配插铜质香匙、香箸、香铲,也有部分是玉质、瓷、漆、木、牙、铜、搪瓷等。
炉器身施宝蓝色搪瓷釉,绘以花卉纹样,涵义富有吉利。整器颜色妍丽,布局精密,颜色耀眼。
香插首要部分为一浅圆盘,盘心安一小瓶,以供插香。全器表里以掐丝珐瑯装修卷枝花卉,天蓝地彩色花卉。盘心有四枚满意形开光,内饰黄地蓝夔龙。器底为天蓝地四枚赤色番莲花。底心刻有楷款“乾隆年制”。
“朱火然其间,青烟飏其间。顺风入君怀,四座莫不欢。香风难久居,空令蕙草残。”几点香火,数缕芳烟,飘飘渺渺,书斋好不惬意。难怪称誉读书人“书香气味”,这股清香的来历,除了制成的香料,还有书斋内的花香、果香、茶香。
构图奇妙,插有菊花的瓶与茶壶在画面中互相照射,“S”形走势的秋菊装点画面,增加生机,并构成多层次的节奏改变。画面设色淡雅,娴静典雅。
人生几度诗意,不过诗酒茶花。文人们都有偏心的花卉,如东晋田园诗人陶渊明爱菊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北宋文学家苏轼爱海棠花,写有《海棠》:“春风袅袅泛崇,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的阵阵清香在氤氲的雾气中充满开来,动人肺腑,苏轼点着烛火也要赏识海棠美姿;北宋理学家周敦颐的《爱莲说》将文人对草本植物的偏心展现地酣畅淋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行亵玩焉。”
画面中绘一酒樽式花瓶,瓶内数枝荷花荷叶,长梗荷花与叶柄向上扩展。以钩勒法写荷,没骨法写叶,杂草劲挺交织其间。寥寥几笔写出花叶形状,水墨融合层次丰厚,将文人审美情味与花卉适意完美结合。
插花在秦代曾经就出现了,《诗经》《楚辞》中有折花相送、装修花的记载。《诗经·郑风·溱洧》中“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描绘的是男女折芍药赠予对方;《离骚》中“纫秋兰认为佩”,说的是佩带香花;《九歌·山鬼》里“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描述的是以花饰体、以花饰车;“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传递的是折枝鲜花表想念。
东汉时期,印度原始的释教供花随释教一起传入我国。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以贮水容器插贮切花的文字记载。直到宋代,经济文明昌盛,插花这件雅事在士大夫间传开,且举国上下都盛行插花,还曾举行大型的“花朝节”。
北宋张邦基编撰的《墨庄漫录》里就记载了一桩花卉盛事:西京的牡丹出名天下,花盛时,太守作万花会。宴集之所,以花为屏障,至梁、栋、柱、拱,以筒储水,簪花钉挂,举目皆花。牡丹雍容华贵,也难怪清朝时凭仗其正经秀雅被誉为“百花之王”。
绘宝相斑纹双耳花尊内插红、粉等牡丹,调配海棠、红蓼,涵义“合座富有安全”。繁密交织花叶布满画面,层层往上堆叠,将生意天然姿势转化为装修兴趣,具有皇家插花金碧辉煌的气势。宝相斑纹双耳花尊,颈部双耳环下垂;下护以剔犀满意云纹镶宝高脚几,专为铺排深瓶类型的花器。
“花,为六合间一种慧黠之气所成。”文人插花重视内在,借花抒情心中逸气,表现个人理性意趣和道德节操。不少文人都留有插花诗句,南宋诗人高翥的《春日杂兴》中写有“多插瓶花供宴坐,为渠消受一春闲。”北宋文学家苏辙《戏题菊花》写道:“春初种菊助盘蔬,秋晚开花插酒壶。”
南宋文学家杨万里有诗句:“胆样银瓶玉样梅,此枝折得未全开。为怜落莫空山里,唤入诗人几案来。”杨万里还有一首出名的诗《道旁店》:“路旁野店两三家,清晓无汤况有茶。道是渠侬不功德,青瓷瓶插紫薇花。”路旁边遇到几家小店,大清早连水、茶都没有备齐,要说店东懒散呢,青瓷瓶里却先插上了紫薇花。寥寥几句,尽显一般人在普通琐碎的日常日子中,对美的渴求。诗人谅解了店家的茶水招待不周。典雅诗人与贩子大众,在“青瓷插花”一事上取得了一致。
画面中一贵族女子已完结了插花,正在金盆中盥手并回忆赏识自己刚刚完结的著作。旁立侍女捧金盆,死后立侍女手持长柄宫扇。左边绘湖石花丛,案前小方几上置古铜觚,中插三色牡丹。
插花被宋人列为“文人四艺”之一,“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累家”(南宋 吴自牧《梦粱录》)。有些精致的文人,即使出游也要带着桌几,“列炉焚香、置瓶插花,以供清赏”(北宋 沈括《洞天游录》)。
绘一短颈圆肚花瓶,瓶上裂纹闪现;瓶中两朵荷花开放,粉色花瓣,淡黄的花蕊,被花瓣遮挡的莲蓬,娇艳动人;三朵荷花配以数要兰草叶,使花瓶更显丰满。
书斋内摆放的插花瓶非常考究,明人文震亨编撰的古籍《长物志》里说,“铜器可插花者曰尊、曰罂、曰觚、曰壶,随花之巨细用之”,像暗花、青花、药坛及新铸铜瓶、建窑等瓶,皆不入清供,鹅颈壁瓶尤不行用。在挑选大都瓶时,宜瘦不宜壮,宜大不宜小,其高度,大约一尺五寸高最为适合,最低也不要低于一尺,方显雅器的杰出品尝。
明代插花以瓶花为干流,分为两种,明初盛行铺排于厅堂和殿堂的“堂花”,体型巨大、花材品种非常之多,造型严肃华美;明中期盛行铺排于书斋和闺房的“斋花”,细巧随意,清新俊逸。插花重在其意境,寻求清、疏、淡、远,盈盈一室,气象万千,书斋主人心里的禅意可窥一二。
白玉制成,形制上仿照玉兰花瓣,这种花插在明清时非常盛行。当白玉花插中放上几枝花卉,互相照射,当是极端淡雅。
青玉,有淡赭斑。器作木笔花(即玉兰花)形状,扁形,底部较窄。器外壁浮雕数朵木笔花及其枝叶。
全器雕为连枝的两大一小玉兰花和一花苞,连蒂枝叶镂空相连如器座,两朵大玉兰花中心部位雕空,作插花之用。
瓶口处为一圈橘黄色玻璃,玻璃底座出现上下宽、中心窄的束腰形,由棕色、青绿色、白色和蓝色多种颜色组成,层层相叠,静中取动,白色瓶口橘色与底座棕色上下照顾,一轻一重,别有生趣。
此器为清宫造办处玻璃厂制,涅白色,瓶口微向外撇,颈部细长,腹部广大而下敛。器身外层以淡绿色玻璃刻划花卉图画,颈部饰以变形缠枝斑纹,肩部一道回纹装修,腹部设有四组开光,内部装修有缠枝莲纹。
花浇是用来浇花或许插花用的壶,也可当作清雅的铺排品。其胫部相似满意尊,仅有一耳,造型仿西亚铜器,口沿一侧有流,直颈,口、肩之间连有曲柄。宋代已有烧制,盛行于明永乐、宣德时期,连续至清。这款花浇为雍正时期烧制,为清宫御用。
此幅属白描墨画,高梧荫竹下清泉奇石,香妃竹栏杆盘绕。正中有登时画屏,前设床榻与长案,案旁各摆一官帽椅,前方香几、长桌上铺排成套香具、茶具,局面非常考究。画中一人坐榻上抚几弹琴,三文士围坐倾听,还有僮仆四人侍立,或添香、碾茶、煮酒。
“何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宋 苏轼《行香子·述怀》)疲于朝堂离心离德、明争暗斗的苏轼,自朝堂归来,满是疲乏,心生出生之意,巴望脱节尘俗困扰,就此退隐,过上琴、酒相伴的日子,消解满腹烦恼。
绘钟子期与伯牙之间“高山流水觅知音”典故。画面是伯牙知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
琴,是文人雅器里的百雅之首。琴里知真意,琴音抚凡心。文人的书斋里最缺不得一张琴,《陋室铭》里唐代文学家刘禹锡自侃所居之处为“陋室”,却“能够调素琴,阅金经”,粗陋的房子里演奏清雅的古琴,阅览泥金书写的佛经,身心俱是怡然自得,“何陋之有”?
画面中宾主二人坐堂上对语,庭前桐荫高松,一鹤啄苔,一童子正捧琴前往堂内。
琴在文人心中占有着主体位置,“正人所常御者,琴最密切,不离于身”。即使不拿手操琴,只略知一二乐律,也定是要保藏几张好琴,将琴置于案头,空闲之余悄悄抚弄,让动听的琴声在书斋内回旋,安静典雅,陶冶性格。
北宋政治家、文学家欧阳修在他的《六一居士传》中讲自己的终极需求,“藏书一万卷,集录三代以来金石遗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相伴余生,爽快备至。
主人公正冠玄袍,居中安坐,凝思操琴,前面坐墩上两位纱帽官服的朝士对坐倾听,左边绿袍者笼袖抬头,右面红袍者持扇低首,二人悠然入定,似乎正被这煽动的琴弦撩动着心机,彻底陶醉在琴声之中。叉手侍立的蓝衫童子则瞪大眼睛,注视着拨弄琴弦的主人公。作者以琴声为主题,奇妙地用翰墨刻画出“此刻无声胜有声”的音乐的意境。画面布景简练,如盖的青松和摇曳的绿竹衬托出庭园典雅脱俗的环境,而几案上卷烟袅袅的薰炉与小巧石上栽植着异卉的古鼎与高雅琴声一道,营造出一种清幽的气氛。画面上方有宰相蔡京手书七言绝句一首,右上有宋徽宗赵佶瘦金书题“听琴图”三字。
文人们以琴会友,前有伯牙高山流水觅知音,后有唐代诗人李白被蜀僧的琴音感动,不觉时刻消逝,亦有唐代文学家韩愈听完颖师操琴,泪如潮涌。与琴相伴,偷得浮生半日闲,感悟三千国际。
图绘主仆二人携琴去朋友家作客的场景。图上描绘高山流水一幽静之处,宽阔的庭院里茅屋一间,近处琴童与高士正在过桥。
“众器之中,琴德最优”,文人爱琴,也是个人的性格涵养,性格沉积。琴上一般刻有琴铭,或用以个人警诫,或用于立志,或用以陶冶情操。琴的姓名也别有深意,取名自天然万物,或是琴音特征,或是琴形制特色,如“万壑松”“九天环佩”“海月清辉”“落霞”“绿绮”“邃古遗音”“绕梁”等,从琴名便能够感觉到琴特色,品格清高,神韵无量。
仿仲尼琴式,胎质稍薄,通体施鳝鱼黄釉,釉色不匀,多处显露深色胎色。岳山及腹下有窑变蓝、紫和月白等各色巨细斑驳。琴徽填以白釉,雁足与轸均皆为白玉。龙唇、岳山、轸槽、雁足孔等未施釉,露灰黑色胎。龙池内以篆书刻“维沙陶瓦,制从鸿蒙。鸢飞鱼跃,为歌南风”。
有人爱琴,也有人好斫琴,更有代代专门从事斫琴的。唐代雷氏制造的琴,出名四海,历来被视为琴中“至宝”。北宋文学家苏轼就曾藏有一张雷琴,特为此琴作文一篇《家藏雷琴》,“余家有琴,其面皆作蛇蚹纹”,爱不释手,盛赞道:“其岳不容指而弦不收……其背微隆如薤叶,然声欲出而隘,徜徉不去,乃有余韵。”雷琴从选材到制造,无不考究,奏响的琴音那也是余音绕梁,回味无量。
传为盛唐雷氏著作。琴底龙池上方篆书“九天环佩”琴名,下方有篆文“包括”大印一方。池右有行书“泠然希邃古。诗梦斋收藏”及“诗梦斋印”一方。池左行书:超迹苍霄,逍遥太极。庭坚。琴足上方行书:蔼蔼春风细,琅琅环珮音垂帘新燕语,苍海老龙吟。苏轼记。
潞王朱常淓亲制。拓片钦印“玉声山房鉴赏”。琴龙池下方刻有“潞国世传”,琴肩左边有诗“潞王一去不复兴,此日空余潞国琴”,龙池上刻隶书“中和”二字,下有楷书五言绝句“月印长江水,风微滴露清。会到无声处,方知邃古情”,款刻“敬一主人”。琴额、琴肩、琴背轸池、雁足、凤沼等多处均有文字。琴背轸池上方写着“八五琴叟张芴臣修”。
明益王制,龙池左右刻有琴铭“戛鸣玉,撃浮金,契乎干坤之趣,得乎圣贤之心”,琴背钦印“潢南”、“益藩雅制”、“存诚养德”。
士人巾服坐盘石操琴,仕女六人环侍,由前至后,一捧盘,一执红拂,一捧香炉,一捧古瓶,内插珊瑚,一抱阮,一持白羽扇。
焚香净身,插花静性,然后或独自操琴,或与三两知己老友在书斋内沟通琴技。操琴,既是与琴对话,与己心对话,也是与知音对话。琴音悠远,带走凡尘俗事,慰人心绪。
桐木斫,黑漆,八宝灰胎,小蛇腹间梅花冰纹断。长方池沼,蚌徽,红木轸足,枣木岳尾。全琴扁平,自始至终厚度几无改变,极轻盈,边角微有圆意。龙池左右刻小楷:“唐贞观二年淳化寺古桐华山道人制,明崇祯六年海泉道人重修。”
桐面梓底。通体黑漆,八宝灰胎,发蛇腹冰纹,间牛毛断,琴头偶有梅花断。长方池沼,金徽为后置,青玉轸,白玉足,红木岳尾。凤舌为另作镶嵌。琴底龙池上方刻楷体“万壑松”琴名。
松坪回溪,一群苍发老者至此文会。在童仆的照顾下,或品茶、或展读、或研墨挥笔,文人雅集趣味无量。
唐代大诗人白居易时处洛阳,宦途不顺,朝野动乱,心中忧虑,都说“碰杯消愁愁更愁”,不如喝茶吧,“欲将珠匣青铜镜,交换金尊白玉卮。镜里老来无避处,樽前愁至有消时。茶能散闷为功浅,萱纵忘忧得力迟。不似狂药神用速,非常一盏便开眉。”(《镜换杯》)
山水清远,松荣菊艳,一位和尚打坐石下。两位文人在树下品茶论茗,神态怡然。
茶之源起,议论纷纷,茶之尚,可追溯到唐朝时期,开元今后,我国的“茶道”大行其道,喝茶之风充满朝野。到宋代,斗茶更是成为一种风气,也是宋人的“四大雅事”(品香,斗茶,插花,挂画)之一。
躬身茶事是我国传统文人士大夫的赏心乐事,进步时,以茶怡情,舒展自我;失落时,以茶遣怀,慰借心灵。在四方书斋内,更是呈设有专门的“茶架”,放置茶具。假使遇上来客,一炉烟,一张琴,一壶茶,穷日今夜,谈天论地,人世至美。
撇口,小圈足,形似宋代斗笠茶盏,口镶铜扣一圈。通体除底外均施回青釉,釉色淡雅。
通体以矾红描绘斑纹,口足表里各为红底留白满意纹饰,杯外白地上书乾隆御制诗《荷露烹茶》一首,内底绘莲花,外为与口足相同的满意文一周。
也有人在书斋旁独自拓荒一茶馆,明代屠隆编撰的杂著《考槃余事》中说:“茶寮,构一斗室,相傍书斋,内置茶具,教一童子专主茶设,以供长日清谈,寒宵兀坐。幽人首务,不行少废者。”
草亭筑于松溪石畔,亭内士人倚栏凭溪,一小家丁携罐汲泉备茶。亭前树下有茶炉、烧壶一组,一旁石上亦置茶壶、茶叶罐、茶杯等。
书斋独处时,也可一壶清茶,品尝人生,半卷闲书,观看古今。在满足充盈的个人精力与六合之中,门外的热烈鼎盛,不过是营营扰扰,书斋内的一方六合,方是心灵居所。
雕琢与玉器相类,以山茶为主,花朵枝叶盘绕。茶洗是用来洗茶的东西。茶洗形如大碗,深浅色样许多。烹工夫茶必备三个,一正二副,正洗用以浸茶杯,副洗一个用以浸冲罐,一个用以盛洗杯的水和已泡过的茶叶。
一炉袅袅轻烟绕,瓶中鲜花落砚香。一盏清茶润心脾,古琴动听荡尘嚣。四方书斋藏古今,万卷经纶任逍遥。大千国际皆过客,斋中安静最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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